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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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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 秦恪發現容奚頗有幾分神秘,似有秘密瞞著自己。

不過他素來尊重容奚, 若容奚不願透露, 他也不會多問。

自那日氣暈後, 容維敬收斂些許,然整日陰沈藏於宅中, 氣色越發憔悴,精神萎靡不振。

眼見何氏常出宅拋頭露面, 他心中郁悶非常,每日必要斥責何氏一番。

何氏性格溫柔,多年來也已習慣,聽聽便罷, 並不會與他爭鋒。

如此一來, 容維敬越發陰郁,他發覺自己權威不再,遂沈迷酒中, 不可自拔。

容墨又精心造出一飛行模具,較之前稍作改動,似更為合理。

他獨自登上山頂,往下拋擲模具, 一次又一次記錄飛行距離,並依此不斷改進。

容維恒素來不拘他性子, 見他成日出宅,專註制造模具, 性情開朗甚多,心裏由衷感謝容奚。

轉眼,七月流火,炎熱夏日漸行漸遠。

容奚從縣城回宅,路遇鄉鄰,鄉鄰皆禮貌問候,面上洋溢喜悅。

眼見今年大豐收,鄉鄰俱歡喜至極,遂對容奚心生敬意。

容奚心情甚慰,歸宅後,見容維敬並不如往常淡漠。

容維敬心緒不佳,更見不得容奚面帶喜色,只覺晚膳難以下咽,不過吃了幾口,便離席回屋。

是時候搬新宅了,容奚暗道。

新宅基本已經建成,一些器具也陸續搬進,只待主人入住。

入夜,容奚輾轉反側,一直難以入眠,他正想著明日秦恪生辰之事。

以前,他從未在意過生辰,可正月時,宅中眾人一同為他慶賀生辰一事,讓他心中如暖流湧動,他方覺慶賀生辰相當令人喜悅。

翌日清晨,他眼下微青,頭腦昏沈,卻堅持起身下榻,用冰涼井水清醒後,便去竈房和面。

他入竈房乃常事,秦恪並未放在心上。

不久,秦恪晨練後沐浴完畢,剛穿上外衣,就見容奚捧盤而入,面上笑容甚是好看。

漆盤置案,秦恪低首瞧去,見是兩碗面條,不由問:“今日吃面?不與他等同堂?”

容奚頷首,“就我倆吃面,我已交代下去,今日不同堂。”

秦恪不明所以,卻未多問,依言坐下後,夾起面條正欲送入口中,卻被容奚攔住。

“不能斷!”

不能斷?秦恪狐疑凝視容奚半晌,忽靈光一閃,心中頓時極為熨帖,不由展顏笑道:“今日是我生辰,我竟忘得一幹二凈,多謝瀾之。”

他笑容雖輕淺,卻極俊美,整個人似在發光。

“快吃罷,”容奚頓生羞澀,催促道,“吃完還要去公衙。”

兩人用完早膳,出宅去往監所。

途中,容奚折下一片綠葉置袖中,秦恪好奇問:“取葉為何?”

容奚笑容神秘,“到公衙便知。”

兩人抵達監所時,程皓尚未臨衙。容奚攜秦恪至一屋內,此屋乃容奚專用,供他研制器物。

近日他一直閉門研究新器,吩咐人不要打攪,連秦恪都不敢接近。

“新器已成?”秦恪環視一周,只見半人高石臺上,一物形狀怪異,頗為奇特。

容奚頷首,“你先坐下稍候片刻。”

他言罷,落幾滴清水於一玻璃片上,玻璃片極小,尚不及手指長。

秦恪心生好奇,靜靜凝視。

容奚取出樹葉,輕輕折斷,後夾取折斷處透明薄皮,平展置玻璃片水滴中,拾取另一枚玻璃片蓋住。

“這是作何?”秦恪實在難以理解。

容奚笑著將標本放置新器載臺上,對準目鏡進行調試。

須臾,他揚唇一笑,擡首道:“你來瞧瞧。”

秦恪已看到目鏡,不由笑道:“形似望遠鏡,卻又不是,有趣。”

言罷,依言湊近目鏡。

半晌,他方擡首看容奚,心中極為震驚,“這是……樹葉?”

為何他透過此器,竟看到許多環狀之物?簡直不可思議。

“的確是樹葉,”容奚笑道,“可以說,正是你看到之物,共同形成樹葉。”

秦恪尚處於震驚中。

他並非不能理解,他只是覺得頗有幾分神妙。

“那些是何物?”他艱澀問道。

容奚笑問:“你覺得如何稱呼較為貼切?”

秦恪思慮良久,搖首嘆道:“我不知,我未曾想過,樹葉竟是這般形狀。”

他坐於椅上,依舊神思恍惚。

容奚微微一笑,其實不僅樹葉,人體亦是如此。只是他並非要為秦恪科普,遂不再多言。

須臾,秦恪問道:“此新器喚什麽?”

“顯微鏡,如何?”

秦恪頷首,能顯現細微之物,確實貼切。

二人於監所待上一日,至日落之際方退衙。

回宅後,剛入宅院,便見陳川谷身影。

“陳兄!”容奚驚喜喚道。

陳川谷朗笑,伸手欲拍其肩,卻被秦恪攔下,於是調侃秦恪道:“今日是你生辰,我本欲送你生辰禮物,你竟如此無禮,不送也罷。”

秦恪揚唇,攤開掌心,“拿來。”

“喲,郡王殿下竟向我索要生辰之禮,真是少見。”

他搖首道:“我已饑腸轆轆,待我飽腹後再予你如何?”

三人同入膳堂,劉和擺案。

用完膳後,容奚去尋崔峰,趁他不在,秦恪攜陳川谷入臥房。

“制好了?”

陳川谷得意一笑,“若未制好,我豈能來見你?”

他取出一木匣,掀開匣蓋,匣內陳列十只瓷瓶,秦恪取出一只,打開瓶塞,嗅到一股淡雅清香,不禁笑道:“多謝。”

“你重金雇我,我得不負這傭金。”陳川谷笑嘻嘻道,“此藥雖效果甚佳,你也不可太過粗魯。”

秦恪睨他一眼,正欲將木匣藏起,便聽屋外足聲,遂故作淡定,置木匣於案,擡首望去,正迎上容奚溫和眸光。

“肆之,今夜月色甚美,與我一同出宅賞月如何?”

賞月不過是借口,秦恪卻不知,以為當真是賞月,便起身跟隨容奚出宅。

月色朦朧,遠處山巒連綿,如巨獸蟄伏。

“肆之,我想了許久,不知該送你何物。”容奚忽出聲道。

秦恪無奈笑道:“你今日親手為我做長壽面,足矣。”

他本就不求其他,惟願喜愛之人相伴,如此方不負此生。

容奚取出一荷包,略微羞赧道:“送你。”

禮物雖無新意,卻足以表達他真摯情意。他是俗人,只會借用後世對戒,來祈求他與秦恪能夠一生圓滿。

秦恪心中驚喜,忙打開荷包,見荷包內兩枚銀戒靜躺,正欲取出,卻忽聞一道巨響。

一朵煙花綻放於夜空,剎那芳華。

仿佛一個訊號,緊接著,一連串煙花於不遠處沖破夜空。

這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盛宴。

“此為對戒,你我各取一枚,作為信物。”

容奚自知俗氣,可他本就沒有浪漫情懷,能精心準備煙花表演,已是極限。

“生辰快樂。”

秦恪陡然攥緊銀戒,若非暗處眾人偷瞧,他早已將人攬入懷中。

對戒樣式一模一樣,一大一小,皆由紅繩穿過。

“瀾之,我心甚悅。”

秦恪取出銀戒,戴在脖頸上,雖有幾分滑稽,但在容奚眼裏,簡直美出天際。

收了他的戒指,便是他的人。

他兀自暗喜。

“此處蚊蟲甚多,回宅如何?”秦恪眸中仿若星光凝聚,期待問道。

事已成,容奚自然頷首。

回宅後,秦恪緊握容奚之手,直奔臥房。

途徑主院時,恰遇容維敬,容維敬本未在意,但猛然見到二人竟雙手緊握,頓時面露驚色,簡直不可置信!

然未及他出聲詢問,二人衣擺已消失於拐角處。

秦恪腳步很急,掌心滾燙,容奚勉強跟上他,終於抵達臥房。

剛踏入屋內,就聽身後房門緊閉之聲,他正欲回首,便被一股大力扯入懷中,緊緊擁住。

男人身上冷香襲入鼻間,胸腔內心跳劇烈非常,背上手臂亦緩緩收緊。

“瀾之。”

聲音低啞難辨,暗藏幾絲輕顫。

容奚臉頰驀然燒紅起來,似受男人情緒幹擾,心跳亦兇猛非常。

他緩緩擡首,正欲提醒他銀戒上刻有字跡,唇便被狠狠堵住。

氣息如巖漿般灼熱,幾欲將人熔化。

秦恪卸下溫柔偽裝,露出他霸道兇狠一面,雙臂用力將容奚抱起,緊貼自己胸膛,吸吮少年唇瓣。

又疼又麻,卻能挑動人所有熱情。

小白兔亦有逐鹿之心,容奚不願長久被動,遂環住秦恪脖頸,精心學他如何攻城略地,又如何俘獲人心。

秦恪稍楞幾息,忽低沈笑了一聲,隨後爆發出更為狂野的戰力。

他懷抱容奚,閉目行至榻邊,一同倒入床褥中。

容奚理智全無,早已飛出天外。

良久,秦恪以極大自制力停歇,見容奚喘息粗重,眸泛水光,眼尾緋紅一片,雙唇紅腫不堪,不禁低柔道:“本事見長。”

容奚不甘示弱,“名師出高徒。”

“那敢問高徒,是否要沐浴?”

兩人皆反應激烈,若再不冷靜冷靜,只怕要出事。

容奚輕喘道:“你先去,我歇會。”

秦恪在他唇上輕啄一記,利落起身下榻,剛打開房門,卻見院中站立一人。

兩人互相凝視幾息,秦恪斂下激烈情緒,淡淡問道:“你都瞧見了?”

屋內燭火通明,兩人方才一番糾纏,若有人立於院中,定能瞧出幾分。

容維敬震驚之下,竟一句也說不出來。

容奚平躺榻上,聽聞動靜,忙起身至門外。

他衣衫不整,發髻微微散亂,且眸帶春色,叫人一眼便知方才發生何事。

容維敬終於尋回聲音,大聲斥道:“你這逆子!你居然做出這種事!你簡直丟盡容氏臉面!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!”

仿佛容奚十惡不赦一般。

秦恪上前一步擋住容奚,神情冷冽道:“與你何幹?”

“與我何幹?”容維敬已憤怒至極,全然不顧秦恪身份,叱罵道,“他同男人廝混一起,出賣色相,我身為父親,如何不能管教?”

院中動靜吸引容宅眾人。

容連與梁司文尚未入院,便聽聞這番言論,二人相視一眼,神色肅穆。

“廝混?出賣?”容奚忽冷笑一聲,“你身為父親,竟如此看待親子?”

“是你先做下此等骯臟齷齪之事!”容維敬胡子氣歪,口吐惡言。

他是真覺得惡心。

容連見秦恪維護容奚模樣,瞬間明白兩人關系,心中雖震驚,然眼前之事亟待解決,容不得他多想。

何氏循聲而來,見院中劍拔弩張,不由低聲問容連:“發生何事?”

容連不願多說,只搖首道:“阿耶正盛怒,先勸解一番,讓他息怒。”

何氏頷首,壯膽柔聲道:“郎主,有事不妨坐下商議,生氣傷身。”

“你閉嘴!”容維敬完全聽不進勸告,陰沈著臉,對容奚道,“你做出這般有辱門楣之事,如何能繼續承奉祖廟?”

容奚面無表情,靜待下文。

“即日起,你不再是……”

“阿耶!”容連忽然出聲打斷,“請您慎重考慮。”

他聲音有些抖,卻異常堅定。

何氏素來通透,不由愕然看向容連,目光在他與梁司文之間流轉,終無奈嘆息一聲。

“考慮?”容維敬漸漸冷靜,心中那道聲音越發強硬,他眸光極森然,問容連,“你可知他自甘墮落,同男子……”

他竟厭惡到不願提及。

“阿耶,大魏有何律例表明,男子之間不能相戀?”容連頭一回如此硬氣。

容維敬極意外,他如何知曉,眼前這精心培養的庶子,竟也喜愛一位少年。

“你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?”他沈怒問道。

事已至此,容連也不願逃避,他毅然開口道:“阿耶,聖賢書教我君子之道,授我世間之理,卻未曾告誡我不能與男子相戀。”

容維敬不傻。

他靜靜凝視容連半晌,再看向梁司文,啟唇欲說些什麽,一張嘴,卻猛地吐出一口血來!

血噴得太突然,眾人一時不知所措,幸陳川谷一直圍觀,忙上前欲為容維敬診治。

容維敬卻不領情,用力揮開他,蹣跚行至容連面前,倔強問:“你與他……”

他指梁司文。

容連堅定回道:“阿耶,我與司文兩情相悅,已定終生。”

梁司文眸光大亮,欣悅至極。

院中沈寂半晌,容維敬忽輕飄飄道:“你若與他在一起,你我便斷絕父子關系。”

容奚默然。

原書劇情雖提前了,可容維敬態度與話語絲毫未變。

“郎主!”何氏面露焦急。

“你教養的好兒子!”容維敬一聽她聲音,勃然大怒,竟要揚臂打她。

他下意識找軟柿子捏。

其實,容連自小便由容維敬培養,何氏身為妾室,教養子女之事,壓根輪不到她。

她只能暗中給予容連一些財物,說幾句體己話。

容維敬完全是在遷怒。

梁司文反應極快,他用力擋住容維敬手臂,道:“你別打何姨!”

“你竟敢攔我!”容維敬大吼一聲,欲掙紮而出,然梁司文武力不凡,容維敬不過是蚍蜉撼樹。

容連將何氏拉至身後,擋住,神情無絲毫動搖。

他並未對不住任何人,他無愧於心。

“你若將我從族譜除名,我並無異議。”容奚忽出聲吸引火力。

果然,容維敬聽罷,氣得面紅耳赤,雙目通紅,他轉身面對容奚,“你這般下……”

“容維敬,”秦恪陡然沈聲道,“你逾越了。”

他歷經戰場,渾身氣勢迸發,血腥煞氣直逼容維敬。

容維敬不過一弱質文臣,何曾直面這般恐怖,登時倒抽一口涼氣,退後數步。

他這才想起來,秦恪乃皇室血脈,堂堂郡王,即便當場斬殺於他,旁人亦不能說半個不字!

先前暴怒吐血,如今驚懼非常,氣血翻湧之下,他竟白眼一翻,直直倒於地上。

似是閉過氣去。

陳川谷連忙探脈,須臾,眉頭緊蹙問道:“他不久前是否暈厥過?”

“確有一次。”何氏憂心回答。

陳川谷搖首嘆聲道:“先擡入屋內。”

劉子實與梁司文將容維敬搬回主院。

“陳兄,到底如何?”容奚問道。

容連亦緊蹙眉間,豎耳傾聽。

陳川谷答道:“令尊此前已因怒暈厥,若心緒舒暢,好生調養,定無大礙。可如今再次暈厥,即便清醒過來,恐不能自理。”

俗稱中風。

容連頓生愧疚,若非他強硬,阿耶也不會遭受此罪。

“若用藥,能否好轉?”容奚問。

陳川谷面色嚴肅,“我姑且試試。”

一番折騰之後,已至子時。

容維敬尚未蘇醒,眾人也無心入眠,遂於主院中枯坐。

父子、兄弟四人互相對視,均尷尬難言。

好在容奚與秦恪早已知曉,並不驚訝,只是容連與梁司文,目光於容奚、秦恪二人間流轉,頗覺不可思議,並大感羞赧。

容奚打破沈寂:“二弟與司文之事,我與肆之早已知曉,你二人不必擔憂。”

容連不擔憂,倒是梁司文有些發怵。

“若你二人真心相戀,日後皆不可辜負對方。”秦恪勸誡道。

“郡王放心,我定不辜負司文。”容連容色堅定無懼。

梁司文亦頷首應答:“阿耶,我只同容連好。”

夜色昏沈,他面上羞紅三人並未看清。

四人再次陷入沈寂。

幸陳川谷邁出屋子,道:“大郎,令尊不久便醒,屆時……”

他不說,容奚幾人也知。

自傲如容維敬,若知曉自己不能自理,不知會做出何等事來。

容連愈發自責,他自告奮勇:“我來照料阿耶,定不會惹阿耶生氣。”

“不必,”容奚對容維敬無感,淡淡道,“他不氣你,也會氣他自己,總歸需要面對。”

幾人同入屋中,恰容維敬睜開雙眸。

他意識停留在方才爭執之時,見到容奚幾人,又要啟口爭辯,卻發現自己下肢竟毫無知覺!

“窩微喝……”竟連口齒也不清!

他急欲想問,自己為何會成這般境況,卻半個字也說不出。

容奚目光淡漠,居高臨下道:“父親,您心緒激憤會加重病情,心胸不妨豁達些,於身體有益。”

容維敬:“……”

逆子!逆子!

作者有話要說:

今天星期五,慶賀一下,隨機發紅包ヾ( ̄ー ̄)X(^▽^)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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